「汝不能來了？」身材高挑，穿著正式西裝的朔間零站在高級餐廳的門口前對著電話另一頭的人發出驚呼聲，惹得其他正要入內用餐的人紛紛看了他一眼，直覺站在這裡會擋住他人出入，零掩住話筒朝一旁的柱子閃過去，又繼續說道：「但晃牙明明和吾輩約好了喏⋯⋯」並不是責備對方的不守信用，而是對戀人黏糊的小小抱怨。
『抱歉，但老家那裡臨時叫本大爺回去一趟，感覺很急的樣子，也不能不回去啊。』
從聽筒裡傳來輕微叮叮咚咚的聲音可見晃牙也是邊說著電話邊匆忙的準備行李，晃牙雖然自高中就住宿在外，但時常會與老家的親人聯絡，逢年過節幾乎都會回老家與家人團聚，縱使長大了仍不忘自己的根本，這讓同樣重視親人的朔間零很能理解，可惜理智上是認同，情感上倒是沒那麼灑脫。
「這樣吾輩精心準備的聖誕大餐該怎麼辦喏？吾輩可是特地挑了汝很喜歡的那間餐廳，還特別請廚房設計專屬於吾等的套餐喏。」
『嗚哇！你這樣又花多少錢啊！不是跟你說不要亂花錢嗎？講都講不聽。』對面傳來物品掉落的聲響。
「呵呵，畢竟是一年一度的聖誕佳節喏，能與心愛的晃牙一同度過，這點心思不算什麼，吾輩認為花得很值得喏。」
對方輕輕嘆了一口氣，『那你現在就可以先把它退了。』
「欸？」沒想到晃牙不但不領情，還反勸他一句。
『本大爺今天沒辦法赴約，你去了也沒意思，不如退了省錢。』
「但是、晃牙⋯⋯」
『啊！要來不及搭車了，先出門了，家裡冰箱還剩一些蕃茄燉牛肉，微波爐加熱就能吃了，再見。』
「晃牙、晃牙！」朔間零想再叫喚對方，得到的卻只有嘟嘟嘟的回應，他拿開手機看著顯示通話終了的螢幕，默默地按下紅色的電話符號：「但現在要退也來不及了喏⋯⋯」
朔間零還是進去用餐了。華美的水晶燈，柔和的爵士樂，一整面可以飽覽夜景的絕佳位置，在特地請服務生事先將桌上鮮花換成人造花的桌面前卻只坐了一個人，而那人拄著下顎望著窗外的風景一動也不動，與周圍正親親我我吃著聖誕大餐的情侶們氛圍截然不同。記得第一次與晃牙來這家餐廳用餐時，前一秒還在抱怨為什麼吃個飯還要特地穿西裝打領帶才能進來，後一秒卻被眼前這幅夜景所震懾，晴朗無雲的夜空雖只能見到恆常的北極星，但底下的車水馬龍卻匯聚成點點星光，自馬路蜿蜒至高架上，像極了逆流的顛倒銀河，遠處還能看見高塔的燈光恍若海邊指引船隻的燈塔，這幅不常見的美景讓總是吵吵鬧鬧的戀人安靜了幾分鐘，直到被一個噴嚏聲打斷，接著零只好請服務生將桌上裝飾的鮮花拿走，而這次，沒了噴嚏聲，更沒有扯著領帶說彆扭想脫下來的戀人。
朔間零的外貌本就搶眼，再搭上那身燙的平整的西裝更顯的英氣逼人，讓每個剛進入餐廳的客人很難不去注意到他，甚至有組都是女性的客人一入座就開始低聲討論窗邊的那位帥哥。或許是朔間零已經入內一陣子都沒指示上菜，一旁的服務生在服務完幾桌後，便來到他身旁禮貌的詢問這位VIP客人是否還在等人並耐心等待回覆，朔間零看了他一眼，指示今晚的菜色上一份就好。
主餐也是番茄燉牛肉，朔間零拿著刀子切了一小塊，當初來這家餐廳吃到這道菜時，晃牙驚奇的呼喊這未免太好吃了，和他在家做的檔次完全不同，自己則是寵溺的笑著回畢竟是高級餐廳，晃牙忍不住從他盤裡叉走幾塊牛肉，細細品嚐試圖找出其中的奧秘，還問他能不能去問廚房是怎麼煮的，回家後更是勤練這道菜，想還原在這裡吃到的口味，導致他那陣子三餐都是番茄燉牛肉，所幸晃牙的廚藝越來越好，自己倒是不至於吃膩，還記得最後一次成功還原出餐廳口味後，晃牙那副驕傲的表情，而自己則是嚼著牛肉邊問為什麼這麼執著這道菜，他可愛的戀人回答因為朔間前輩喜歡，又補了句他覺得調味料放的有點多，還是吃健康點比較好，之後便偶爾才出現一次這道菜，口味也清淡了些，可是調整過後依舊很合他的胃口。其實今天自己之所以會點這道主餐，也是想比較看看和晃牙後來煮的哪個比較喜歡，趁著肉汁尚未流光，朔間零將那塊切下的牛肉放入口中咀嚼，嗯，太鹹了。
朔間零沒有很清楚那頓飯是怎吃完的，隨意吃了幾口主餐，後來上的湯品和甜點似乎都沒動，只在最後的水果沙拉裡挑了小番茄吃掉，起身去付帳時，餐廳經理還戰戰兢兢地出來詢問今晚的餐點是否有哪裡可以改進，自己則用疑惑的眼神看回去，並道沒有覺得哪裡不好，但顯然餐廳經理不太相信他的說詞，轉身從櫃台後拿出一個紙袋遞給他，說是本店對VIP客人的來店禮，朔間零看著裡頭裝的兩支高級紅酒，想說拿回家也能開來和晃牙一起喝，便欣然地收下。
而現在朔間零晃著裝著酒的紙袋走在耶誕大街上，原本預計和晃牙吃完飯後要來這裡散步看個聖誕樹再回家，就像身旁一對又一對的情侶，握著彼此的手依偎在一起，邊走邊看路上閃閃發亮的燈光擺飾，路過耶誕主題的裝置藝術時，還能停下與之合影，最後隨著人流走到廣場的巨大聖誕樹之前，向樹頂的星星許下聖誕願望，或許還能交換一個吻。想的美好，但實際只有一個人的他卻因一陣冷風抓緊了領口，真是奇怪喏，明明有聽晃牙的交待將圍巾大衣都帶出門的，也都嚴實的穿戴在自己身上，為什麼還是會覺得冷呢？
風再次吹動樹梢，樹上的吊燈也因此晃動了起來，待風停、吊燈也不再晃動，天上降下一點一點的白雪，周遭的人因降雪起了小小的騷動，而朔間零攤開手掌，承接了幾片雪花，然後看著它在掌心消失不見。
回到家後的朔間零連燈都沒開就進到他與晃牙的臥室，他隨手將紙袋放在小桌子上，再憑藉著優良的夜視能力環視一圈，衣櫃及抽屜的門並未關好，有些物品還散落在地上，可見那時晃牙準備行李時有多麽匆忙，他脫下大衣、圍巾及西裝外套，彎腰收拾起有些雜亂的房間。
彷彿是在將他亂糟糟的心情撫平似的，待他收拾好房間，心中的鬱悶也去了大半，朔間零坐在柔軟的床鋪上，鬆開緊箍著自己脖子的領帶，他望著熟悉的一切卻覺得心底出現一個大洞，正不斷將他的情感、思緒全部捲進去，而這個洞也不是憑空冒出來的，打從晃牙掛掉他的電話就開始慢慢成形，吃飯時的回憶加深了洞口的深度，散步時的冷風吹開了平整的洞口，融化的雪花在裡頭匯聚成漩渦，臥房內獨自一人的黑暗將這個洞染上漆黑的色彩，然後坐在床上鬆開領帶的他，正在放任自己的情感流入無止盡的黑洞之中。
好寂寞。
一個人的聖誕約會好寂寞。
沒有晃牙的聖誕夜好寂寞。
倒在床上的朔間零拿起手機按下戀人的電話號碼，螢白色的屏幕照亮了他半邊的臉頰，在數聲撥通的音效之後，最後轉入機械式的女聲，『⋯⋯嗶聲後請留言。』
「好寂寞，晃牙⋯⋯」
隨著屏幕的暗去，零的眼前也迎來完全的黑暗與孤寂。
tbc ( ? )
有沒有tbc要看朔間零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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